“席恩来过,他说他拿下了临冬城。”
老师傅放好蜡烛,擦去脸上的血迹。“他们游过护城河,用钩爪和绳索登上城墙。全身湿漉、手执利刃闯进城来,”他在门边的凳子坐下,头上的血又涌出来。“守门的是啤酒肚,他们偷袭城门塔,杀了他,还伤了稻草头。他们冲进门之前,我来得及放出两只渡鸦。去白港的那只顺利飞走,另一只则被一箭射下。”学士盯着地板的灯心草。“罗德利克爵士把我们的人都带走了,而我和他负有同样的罪责。我居然没能预见这样的危险,我居然没……”
玖健预见了,布兰心想。“请你帮我穿上衣裳。”
“是,我倒忘了。”从布兰床下沉重的包铁箱里,学士找出内衣,裤子和外套。“你是临冬城的史塔克,也是罗柏的继承人,必须保持尊严。”两人齐心协力,让布兰有了领主老爷该有的模样。
“席恩要我投降,把临冬城献给他。”当老师傅用布兰最爱的白银与黑玉做的狼头别针系披风时,他开口道。
“这并不可耻,领主的首要职责是保护子民。残酷的土地孕育了残酷的人种,布兰,当你和铁民打交道时请牢记这一点。你父亲大人做了他力所能及的一切来驯化席恩,可惜是太少也太迟了。”
派来押送他们的铁民是个矮小的壮汉,炭黑的胡子覆盖大半胸膛。他轻松地提起男孩,但他看上去显然不喜欢这任务。阶梯下,瑞肯的房间半开着,被吵醒的四岁男孩大发脾气。“我要妈妈,”他说,“我要妈妈,还要毛毛狗。”
“你母亲在很远的地方,王子殿下。”鲁温师傅为孩子套上睡袍。“但这里有我,还有布兰。”他牵着瑞肯的手,领他出去。
下方,梅拉和玖健也被一个秃顶男子用根比他人还高三尺的长矛赶出房间。玖健看着布兰,眼睛如一泓注满悲伤的绿池塘。另一位铁民把佛雷们赶出来。“你哥哥丢掉了自己的王国,”小瓦德对布兰说,“现在你不是王子,只是人质。”
“你也是,”玖健道,“还有我,我们大家都是。”
“谁跟你说话,吃青蛙的。”
走在前面的铁民中有一位打着火炬,然而夜雨再度倾泻,很快浇熄火焰。他们快步通过院子,听到冰原狼们在神木林中嗥叫。希望夏天摔下来没受伤。
席恩·葛雷乔伊高高坐在史塔克族长的宝座上。他已经脱下斗篷,精细的链甲衫外罩绣有葛雷乔伊金色海怪纹章的黑外套。他把手安逸地搁在巨大石扶手前端的狼头上。“席恩坐的是罗柏的座位,”瑞肯说。
“别说话,瑞肯。”布兰觉察到四伏的危机,然而弟弟还太小,感觉不出。整个大厅点了寥寥可数的几根火把,壁炉的火也在煽动,但厅堂大部笼罩在黑暗中。长椅靠在墙上,无处落座,所以城堡的居民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,没人敢说话。他看到老奶妈,她无牙的嘴巴不断张合。两个卫士扶着稻草头,他裸露的前胸裹着血迹斑斑的绷带。麻脸提姆不可遏抑地啜泣,而贝丝·凯索的哭腔中带着深深的恐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