沿着小路,他们途经一个遭焚毁的村庄,它被烧看来都是一年多前的事了。房屋统统焦黑垮塌,田地里野草疯长,直到齐腰之高。铁腿要队伍在此停下来饮马。这地方我也来过,詹姆站在井边,默默地想。那座小旅馆如今只剩几块基石和几根烟囱,而我曾在里面喝过酒。记得那黑眼睛的小妹端来奶酪和苹果,店家满脸堆欢地宣布由自己请客。“御林铁卫的成员光临寒舍乃是无上的荣誉,爵士先生,”他笑道,“总有一天,我会给孙子讲述这个故事。”詹姆望着烟囱里的野草,不禁怀疑在这战乱岁月,店家还有没有孙子。他会告诉他们,弑君者就是在他这儿喝啤酒,吃奶酪和苹果的吗?这会不会成为他一生的羞耻?他不知道,只希望烧旅馆的人放过他孙子们的性命。
幻影手指又抽搐起来。铁腿建议稍作休息,生火,吃点东西,詹姆摇摇头:“我不喜欢这地方,走吧。”
傍晚,队伍离开湖泊,跟随一条有车辙的小路,穿越橡树和榆树的森林。等扎营时,断肢已酸痛得麻木,幸亏科本送来一袋安眠酒。沃顿忙着安排值更守夜,詹姆则在篝火边舒展身子,并将一块熊皮放在树桩上当枕头。先前妞儿叮嘱他定要在睡前吃饱,如此才能保证力气,但他实在太累,于是闭上眼睛,希望梦见瑟曦。高烧之梦如此鲜活……
他发现自己赤身裸体,孤零零一人被敌人环绕,周围是透不过气来的石墙。这是凯岩城,他明白,察觉到头顶千钧的重量。我回家了,不仅如此,身体也回复完好。
他举起右手,感觉到指尖的力量。和床上做爱的感觉一样,和沙场浴血的感觉一样。四根指头,一个拇指,我梦见自己残废,但那不是真的。陡来的宽慰使他浑身颤抖。我的手,完好无缺的右手,没人再能伤害我。
身边,有十来个穿长袍戴兜帽不见面容的高大黑影,手中握着长矛。“什么人?”他质问,“你们来凯岩城做什么?”
黑影们没有回答,只用矛尖捅他。他无路可逃,只能向下,穿过一个曲折的通道,踩着巨岩中凿出的台阶,不断向下,向下。不行,我得上去,他告诉自己,上去,不能再往下。下去做什么?他朦胧中预感到地底有毁灭等着他,黑暗和恐怖于彼潜伏,有东西要捉他。詹姆想停步,但身后的长矛一直尾随。若我手中有剑,你们都挡不住我。
一片空旷的黑暗中,台阶陡然消失,詹姆匆忙停步,差点摔进这无垠的虚无。矛尖不依不饶,戳着他的背,要把他推向地狱深渊。他厉声尖叫……摔得并不沉重,四肢着地,周围是软沙和浅水。记得凯岩城下有很多地下水的洞穴,但此地有些特别。“这是什么地方?”